打开电视,就看到少儿频道正在演一个木偶童话剧,我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“一根扁担一台戏,一人演戏百人看”的“扁担戏”来。这个“一个人演一台戏”的稀有剧种,是不是风采依旧?是不是还走乡串户受到众多乡亲的喜爱呢?
小时候,除了每月看一次电影,夏季听一次“大鼓书”,春天看一场“庙会戏”外,就没有什么群众文化生活了。为此,看老孙的“扁担戏”,就成为我们心中的渴望。不管我和小伙伴们玩得多么尽兴,只要听到那熟悉的锣鼓声和口哨声在村口响起,我们就会丢弃手中的泥巴蛋,兴高采烈地相邀去看老孙的“扁担戏”。
“扁担戏”又称为“五指木偶戏”,被誉为世界三大木偶戏之一。因其“一根扁担一台戏,一人演戏百人看”而得名。它不仅集戏曲、坠子书、鼓词、口技、泥塑、彩绘等优秀民间艺术形式为一体,而且演出主要由一人完成。表演者不仅要有多变声腔,而且要有协调的动作等高超技艺,能在短则三五分钟、长则半小时的演出过程中,将人物声音、动作甚至鸡鸣狗吠、马嘶狼嚎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尤其是在自创主要道具木偶的过程中,我们老家的“扁担戏”艺人有意识地融进了雕刻、泥塑、彩绘等技术,使“扁担戏”不仅独具地方特色及个性特点,而且成为各种民间艺术、工艺的集大成者,这些都是其他地方戏所不具备的。
老孙是哪个公社的人,具体名字叫啥,处于童年时代的我是不关心这些的。记忆中,老孙常给我们演的“扁担戏”剧目有《大闹天宫》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等。我们最喜欢看的要属《武松打虎》了。当看到武松喝了十八碗酒,跌跌撞撞地和老虎打斗,最后把老虎打倒后,我们几个小朋友就会在人群中学着武松的动作,来回相撞,互相打斗,其中还要商量谁当武松,谁当老虎,往往争得面红耳赤。还有个剧情是《兄弟打老虎》,让我们记忆犹新。讲的是哥哥进山打柴,遇上老虎了,就与老虎打斗。老虎向他扑来,他急中生智,头钻进背篼,老虎衔着背篼后,他金蝉脱壳。后来弟弟上山找他,弟兄俩就联合打老虎。这个情节里最热闹的是兄弟两个抡着棒槌交替打,最终把老虎打死了。热闹的还有《刀劈王伦》《老包铡陈世美》《穆桂英》《破天门》等以传统豫剧为依托所演的“扁担戏”。在表演过程中,不仅一次能出来好多穿着花红柳绿的小人来,而且各自的表演动作不同,所发出的声音各异。几个人“打架”时,翻跟头、拼刺刀等高超技艺动作戏同时进行,在加上全套的三大件铜器打锣鼓点子一齐上,真正就是一场多人同时演出的“大本戏”。剧情变化让人目不暇接,表演动作活灵活现,多种曲调精彩纷呈,各种叫喊声惟妙惟肖。
一人演一台戏,一场戏同时出来多个角色,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。我们有时会如痴如醉地悄悄跟在这位老艺人身后,走乡串户看一场又一场的演出,然后在吃饭的时候,再分老孙的一个馍,一碗面汤。跟得远了,他有时还要早早收起舞台,拐路把我们送回家。为了揭开我们心中的一些谜团,等老孙到我们村来演“扁担戏”的时候,我们就早早爬上树枝或者墙头等“制高点”,俯视老孙在舞台上的各种工作。只见不到两平方米的舞台上,老孙忙而不乱地把各种道具摆好,然后根据剧情需要各取所需,每个剧中角色出场,全靠他用两条胳膊支撑,十个手指控制各种人物、道具动作。表演过程中,所模仿各种动物、自然界的其他声音和人物唱腔所发声音,有时是用薄铁皮做成的一种“篾子”来完成,有时就是用口腔所发出的声音。令我们惊奇的是,他的脚和腿上还绑上了锣、鼓、釵等乐器,点脚、甩胯、弯腿就会使各种乐器发出各种声音,唱腔、念白亦随人物角色变化而变,难怪看一场“扁担戏”就如同听一场真人演的“大戏”。不过我们心中的谜团是揭开了,可由于只顾看老孙表演时的动作,整个剧情就一无所知,还要跟在其他小伙伴屁股后面刨根问底。有时爬高下低过程中还会把衣服挂个大窟窿,不出表演场地就要挨父母一顿打。
那些年,老孙和他的“扁担戏”给人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。但对他的精彩演出,我们老家的人所给的回报就是演出后一家一茶缸粮食,一个村子给下来也就20至30斤,按当时的价格来算,总价值不到10元钱。再者就是吃饭时,这家端碗面条,那家给拿个杂面馍,在“混”个肚子饱后挑着“舞台”和粮食回家。但老孙给乡亲们特别是我们小伙伴带来的一场又一场欢乐,是无可比拟的。
后来我们上学了,回家后渴望看到久违的“扁担戏”,但常常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多。参加工作后,离开了老家,“扁担戏”也只能靠着记忆里残留的零碎篇章来回忆了。但我们期望的是,在群众文化娱乐方式越来越丰富的今天,独具特色的“扁担戏”依然能盛极一时,不会在某一天成为千古绝唱! (义马气化厂 杨树俊)